泰戈尔说:“我们只有献出生命,才能得到生命。”一周前,我还在纠结:循证医学的随机对照实验是否也这般残忍?

现在,我只想给自己的狭隘一个大大的鄙视。书中有这样一段话:“将某项治疗作为科学实验的一部分能起很大作用,因为这有助于改善患者的治疗效果。儿童白血病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实例。20世纪60年代之前,几乎每个白血病儿童在确诊后都很快死亡。但现在白血病儿童约有85%的存活率。能取得如此显著的成果就是因为大多数白血病儿童参与了一项比较现有标准疗法和新疗法的随机实验。”读到这里,我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一方面,当两种疗效都具有不确定性的时候,随机选择治疗方案是最好的办法,它并不是简单残忍的用一部分患者的生命挽救更多的人,随机实验没有放弃过任何一位患者。另一方面,随机对照实验可以帮助患者找到最适合自己需求的治疗方案。比如书中提到的美国医生和英国医生对扭伤脚踝采取的不同治疗方法。假如没有随机实验和高质量的证据,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哪种方式更利于患者的康复,或者只是两位医生对患者结局的关注点不同。“为什么两位医生都没有询问患者哪种结局对他来说更重要?”看到这里,作者的眼界和格局令人折服,我佩服作者的勇气和包容。患者参与,患者选择。医闹新闻层出不穷的今天,我从不敢想象,但是我从中看到了我对医生这个职业最美好的期待。未来医患关系的处理,是否可以从这里找到一部分平衡?

读这本书,于我而言更像一场头脑的风暴,它几乎颠覆了我对医疗和科研的认知。同时,有限的知识储备让我的脑海里有了千千万万个幼稚的为什么。

比如《越早未必越好》中提到的,X线摄影乳腺癌筛查饱受争议。它的弊端主要体现在X射线对人体的伤害和无法避免的假阳性结果。那么如果换一种方式去筛查,有没有可能产生利大于弊的结果?之前,我知道的乳腺癌检查方法是超声诊断,相比X射线超声诊断对人体的伤害明显较小。而假阳性结果的出现我觉得可能是诊断方法的不成熟所致,也许只是这种诊断方式难以检查出假阳性和真阳性的细微差别。发表在《中国老年学杂志》上的文章《乳腺超声联合X线摄影在社区高危妇女乳腺癌筛查中的应用》中结论表明:在中国女性乳腺癌高危人群的乳腺癌筛查中,超声优于X线。而发表在《中国肿瘤临床》中的《超声光散射乳腺成像诊断乳腺癌假阳性率》显示超声诊断的假阳性率为30%,诊断的准确性是87.6%。作为循证医学的小白,面对各种各样关于乳腺癌筛查的文献,我不知道哪个文献更真实,更重要,更适用。为什么不能对这些证据整体做一个评估然后得出更准确的结论?希望有一天乳腺癌筛查的争议,能够止于循证。

另外,书中有很多关于副作用药物和“安慰剂”的介绍。我在想,我们该如何保证无效药物或者药物副作用的产生不是提取方式的原因呢?就像青蒿素。“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有些提取方式就有可能影响它的疗效,比如高温会使青蒿素分解消失。或者有些药物可不可以通过一些方法除去副作用呢?外毒素经甲醛溶液处理后,可获得丧失毒性作用而保留原有免疫原性的生物制剂。人类接种类毒素,可预防相应的疾病。

或许我的许多想法、许多问题都显得很傻很天真,或许十年后的我再看自己今天的提问时会忍不住大笑:我怎么会问这么蠢的问题。但是我相信我会一直感恩这本书带给我的、这些傻乎乎的为什么。因为正是这些为什么,或许为幼稚的我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就像小王子说的:“我如果有53分钟可以支配,我就悠闲的向水泉走去……”这是小王子在面对宣称止渴药丸每周可以节约53分钟喝水时间的商贩时说的话。我突然觉得循证医学也是这样,当我们纠结喝水和吃止渴药丸这两种解渴方式如何选择的时候,我们往往将问题复杂化,从而忽略了最简单也最有效的做法,那就是寻找本源然后遵循证据。

蒲公英科普协会第9期-冯子芸